1
一年前，我在大内科值班，大内科包含心脏科、呼吸科、肿瘤内科。
大概描述下，晚上值个夜班一般是这样的情景。
“护士，接个新病人。”
病人入院，血压、心率、心电图等检查一通，扎留置针，抽血，输液等等一切忙毕，开始在电脑上登记记录，屁股刚坐下来没几分钟，一个人病人家属模样的人走过来：“护士，你能帮我测个血压吗？”
测，自己一堆事情都没干完，要输液，查房，量体温，看病历，消*等等。
不测，说不定被阴阳怪气地说上两句，明天还找护士长投诉你。更何况，万一，她真的是身体不适呢，安全第一。
测完，坐下来继续登记数据，然后一个家属又跑过来：“护士，我家老何吐了。”
“蹬蹬蹬”跑到床边，看着病人在吐，一边观察内容物，一边安慰家属，然后赶紧去找医生，打完止吐针，帮病人清理干净，让病人躺下，跟家属交代多看着点，看着时间，两小时查房的时间到了。
转病房转到17床，就被病人拉过去听他控诉隔壁18床不讲卫生，说话声音太大，味道难闻等等。
18床当然不高兴，反唇相讥17床嘴巴*，品德差，小人一个等等。
两个人就吵起来了，于是纷纷要求换床位。这大半夜的，到哪换床位去，医院床位这么紧张，是谁想换就能换的吗？
于是左安慰17床，右教育18床。左一句好话，右一句好话。把中华人民传统美德都搬出来了也没用，最后还是两个人说累了，翻个身背对背睡去了。
一圈查房下来，终于可以安静一点，把数据录上，病历看了没一半，有家属急匆匆跑过来：“护士护士。”
“咋啦？”
“我家老爷子呛到了。”
从座位上蹭一下蹿起来：“怎么呛到了？”
“老爷子刚吃了面包。”
于是，对着老爷子背上一顿猛拍，好不容易从气管拍下去，老爷子呼吸好转了些：“这大晚上的给老爷子吃啥面包？”
“老爷子说饿了。”
......
期间，夹杂着输液等，这些都处理完才有时间继续看病历，抬头看下已经快九点了。
九点又是个神奇的时间段。
“护士，你那有卫生巾吗？”“我今天没来大姨妈。身上没带。”
“护士，能借我块钱吗？”
“护士，隔壁老王放了个屁，臭死了，护士，你能不能帮我去说说他，让他注意注意。”
这也不能不让人放屁啊。
“护士，我头有点疼，你能给我一片止痛药吗？”
。。。。。。
2
等九点多过了，时钟转到十点半左右就安分很多了，该睡的也差不多就睡了。
不过这就是下半场精彩的时候了。
果然，睡着好好的，测体温的时候就有病人高烧38.9℃了，八点钟的时候明明没事的。病人睡得模模糊糊的，硬被叫起来吃药。
又一会，看到有个病人开始端坐呼吸，赶紧汇报医生，心电监护，抽血，输液，一番折腾之后，把电脑推到病人面前，一边记录一边监测。
这边还没忙完，又有家属按铃了，跑过去一看，妈呀，浑身出虚汗，血压一侧，非常低，估计心衰了，医生蹭蹭蹭跑过来，赶紧输液，担心低血压性休克。
又放心不下端坐呼吸的那个，他们竟然在病房的两头，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床位的，真想把他们安排成17、18床。
一番折腾之后进入半夜。
等病人病情稳定了，将病人的状态，病情，抢救过程，用药一一记录，并一一核对，确认无误，才算放心。
双眼已经困得睁不开了。
抬头看了眼时钟，深夜十二点了，新的一天开始了。对于护士来说，是这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快结束了。
等待交班的时候，有个人走过来，认出来是刚才抢救的病人的家属，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：“病人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，现在挺稳定的。就是看到你和医生工作那么辛苦，辛苦你们了，这里有两个苹果，你们补充点体力。”
“不用了。谢谢。”
“不，不，要的，是要谢谢你们。”病人家属一脸诚恳。
看着那两个红彤彤的苹果，也许这是一天来最值得欣慰的时刻了。不是因为两个苹果，而是自己被人需要，付出被人懂得了。以前天天关心患者，家属，现在也被人关心了。感觉心里暖暖的。
时钟转向一点的时候，接班的同事已经到了。
真心希望下半夜稳稳妥妥，平平安安的。医院门的时候，我回头看了一眼，心想：今天，你的护士已下线了。回去养好精神再上线，不过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，聊聊天说说话，这样也挺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