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血性休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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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精神病大学生学院书记没医生证明不能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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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

天有些冷,庄宇想吃火锅,转了一圈,最后钻进了一家肯德基店,“肉类能补充能量”。

他点了一个全家桶,一个小食拼盘,一个香辣鸡腿汉堡,一个帕尼尼,一杯雪顶咖啡。咖啡加了冰,他换了杯牛奶。

邻桌有其他客人,他提醒身边的人不要说“医院”两个字,换成“那个地方”。

“那个地方”是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。离开精神病院天后,庄宇身上依然背负着十字架,困在原地。

病人

医院开始的。

庄宇被人推进一扇铁门,几个护工把他拉到一个小房间,剥掉他身上的T恤和长裤,拿走钥匙和手机。换上病服,在一间五六十人的病房里坐着。病床相连,靠墙一圈,房屋中间摆着一圈床铺。

他的母亲邱莲,在铁门外和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科室主任徐民从说话,不停地哭。

徐民从告诉庄宇,只有住院,才能开证明。庄宇反复问他,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。得到的答复是重病,要长期治。

那天是年7月20日。

第二天,医院要检查结果,徐民从还是那句话:不让他住院开不了证明上不了学,十五天后再通知检查结果,让她先回家。

十五天后,医院通知,儿子的诊断结果是精神分裂症,她吓哭了。徐民从没多说,挂了电话。

8月17日,医院交了费用。她半信半疑,已经没有退路。接着,她去学校替儿子办了休学手续。

住院楼是回字形,中间有一块空地,那是病人活动的地方。

庄宇住在三楼,那层有医生办公室,铁门,小仓库,护士办公室,护士站,病房。大厅内有桌椅和电视。

病房里有一扇铁窗,从窗外看,一根根铁柱把天空切割成几条。外面,楼与楼之间是水泥小路。晨间,医院职工家属跑步声会传进来。远处,视野里是农田和空地,延伸向洛河。

庄宇属于第五科室,那里住着个病患。一些病人看上去痴呆,疯癫,行动迟缓;一些看上去聪明,灵活。一个19岁的男孩常和庄宇聊天,他喜欢写小说,爱幻想。

根据病情轻重,他们分别住在20人间或6人间病房。每日三餐,护工推着板车把饭食从外面运进来,分发给每个病人。

晚上吃药,病人们排成一队,护工依次发药。药物让人昏睡,庄宇躺在床上,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第二天早上七八点,他从广播里的音乐声惊醒,被护工叫到大厅。病友都排队站在那里,护工点完人数,安排病人吃饭,吃药,大厅活动;中午十二点,吃饭,吃药,睡觉;下午三点,大厅活动;下午五六点,吃饭,大厅活动;晚上七八点,回病房,吃药,睡觉。

日复一日。

除了吃药,庄宇的另一个治疗项目是无抽搐电休克(MECT)。入院几天后,有一天早上八点左右,庄宇被带到MECT治疗室,麻醉药从透明的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。他慢慢失去意识,没有知觉。

醒来后,已是傍晚,一些记忆消失了。眼前是白色的墙和白色的窗。

无抽搐电休克知情同意书是在庄宇入院当天签下的,上面的家属签名写着庄宇母亲邱莲的名字。庄宇盯着母亲的名字,医院伪造的。

宾馆房间里,庄宇向问起的人描述住院过程。他语速平缓,没有起伏,每句话中间有几秒的停顿。他不断调整身体,转换姿态,努力回想。

逃离

进去精神病院的第一天,庄宇就想逃出去。他每天问自己,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荒诞的地方。如何还自己一个正常人的身份,“夺回原来的生活”。

庄宇开始酝酿逃跑计划,但一直没有机会。

直到年10月的一个晚上,精神卫生中心的六人间病房,庄宇和那个19岁的病友,他在里面的“朋友”,两人闲聊。病友想换到二十人间的病房,“那里人多热闹”。

第二天晚上,病友跑到护工跟前,请求换病房。庄宇正好站在走廊中间听到了,他劝病友别换,“有的病人病情重,半夜会起来打人,很危险。”

男护工关靖冬听到后,从六人间门口冲过来,举起拳头,打在庄宇身上。二十分钟后,女医生何美娜来了,把打人的护工带到一个病房里。

庄宇也跟到那个病房,把心里的怒气撒向关靖冬:“你这个地痞流氓我不会让过你!”语毕,关靖冬冲过来打他。他顺手把床头柜的抽屉取出来,砸过去,飞过护工的脸庞。

两个护工把庄宇按在床上,“拳打脚踢”,一分钟后,女医生把护工拽出病房,护士长找关靖冬向庄宇道歉。

第二天,庄宇见到了徐民从,他要报警,“他不让我报警,否则不开证明,不让我上学。”

庄宇想把自己挨打的事情让院长徐健康知道,但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。护士办公室有一本通讯录,但门锁着,他要找机会。

每天凌晨四五点,护工昏昏欲睡,办公室没人时,他溜进去,医院行政部门的电话号码。

有了电话号码,他每天在护士站门口看书,盯着护士站进进出出的医师们。终于有一天,11月24日,下午活动时间,三点左右,护士站的门开着,庄宇钻进去拿起一部电话,跑到一间病房的角落打通徐健康的电话。

“五科徐民从把大学生当精神病抓来强制治疗,我要求你立刻来谈判。”

“行,我立刻过去。”

十分钟左右,徐健康到了。徐民从和他一起去了接待室,把庄宇也叫了过去。

庄宇提出三个要求:赔偿损失赔礼道歉;还他清白;立刻释放。徐健康答应了。之后,医院第一次拨通家人电话。

徐民从回忆,庄宇的室友找护士调房,病人(室友)调走了,他(庄宇)骂护士针对他。在干预的过程中发生肢体冲突,后来两人私了。

11月30日晚上,医院要庄宇和他母亲签下协议。协议要求,关靖冬一次性支付庄宇元。此后,任何一方不得再向社会公共管理部门、主管部门和关靖冬受聘的单位主张任何权利。

深夜11点。庄宇的母亲和一个表哥在铁门外面商量,和医院谈判。医院也找来律师,写了一个和解协议。

庄宇和母亲签了字,出了院,重获自由。

学生

母亲和一个表哥带着庄宇在洛阳一家旅社住下。那晚,母子之间对话很少。庄宇心里沉闷,母亲一直流泪,他跟着哭,想永远离开洛阳。

庄宇是医院的。此前,他是洛阳师范学院英语专业的学生。

洛阳师范学院大门

到底发生了什么,因为不能和家人联系,庄宇的疑问持续了天。从精神病院回家的第二天,他才开口问母亲之前发生的事情。

年7月20日上午,庄宇坐在学校一间没有床的空宿舍里看书。那天更早的时候,宿管告诉他要调换宿舍,空宿舍要装床和家具,让他搬去一楼的一个空房间。庄宇立刻打包所有行李,准备搬到那个宿舍。

坐下没十分钟,外语学院书记陈贯安突然进来,对他说了句:“你妈来了,你赶紧去带你妈去旅游吧。”

邱莲回忆道,年7月初,陈贯安给她打几次电话。那段时间,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。

她记忆中,陈贯安的原话是:7月份放暑假,你儿子不回家,学校没人了,整个班放假了,就他不回去。

又说,庄宇前段时间在学校表现不太正常,调过几次寝室,从新校区调到老校区,又说老校区远不方便怕迟到,又调回去。

“他建议我,儿子有心理精神方面的毛病,医院带回去看看。”

邱莲不觉得儿子有病,她尝试联系儿子,但手机打不通。

直到有一天,陈贯安再次打电话给邱莲,说庄宇失踪了。邱莲吓得一晚上没睡觉,心里挂念这件事。

第二天,她打电话去学校,才知道儿子去了网吧。陈贯安让她尽快去洛阳,医院给儿子看病。

邱莲坐大巴到了洛阳,医院。陈贯安告诉她,白马寺附近有“心理精神类”的医院。

邱莲打听到了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,见到了徐民从,叙述完情况,徐民从带着两个护工,开车去了学校。

出发之前,邱莲和陈贯安已经联系好,他在校门口等着。下车后,陈贯安叫门卫把大门打开,车开了进去。

“当时也不知道他病情怎么样,我不相信能严重到住院。学校老师一直说,我也就找医生去检查检查。”

五个人一起到了宿舍楼,邱莲看到儿子就在屋里。看到她时,儿子表情惊讶。

她正在宿舍里摆放牙膏时,听到儿子在门外大喊“把我解开!”邱莲跑出去,“徐民从和陈贯安把我儿子从后面,绑住胳膊和手。我不知道怎么办,一直喊不能这样,他们不听我的。”

邱莲看着儿子被拽进小型救护车里。她一直哭一直喊。陈贯安在她身旁说:去治病吧,治好了让医生给开个证明才能来上学,没有证明不能来。

医院,儿子被带到三楼的铁门里。邱莲被拦在外面,在值班室等候。过了一会儿,医院的人给她一个袋子,里面装着儿子的衣服鞋袜。

打开门时,儿子已经换上病服。邱莲大哭,护士带着她办了住院手续,医生让她先回家,等检查结果。“我一直以为只是过去检查检查,暑假期间治病,(开了证明)就能上学,”她想,“怎么一下子就没有自由了?”

第二天早上六点,医院。护士告诉她,庄宇要住院,见到她会心情不好,不愿住院。“我只好不去。”最终,她在儿子的入院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邱莲提着儿子的衣服鞋子,坐大巴回了家。

十多天后,邱莲打电话问徐民从儿子的检查结果,徐民从告诉她,庄宇得了精神分裂症,要住院治疗。

8月17日,邱医院,交了医药费,重新办了住院手续。她心里乱糟糟的,医院的。

那天,邱莲见到了儿子。没说上一会儿话,有人喊他打饭,庄宇跑着去了。离开的时候,庄宇扒着铁门,嚷着要出去。邱莲看着心里难受,后来不敢再去看他。

三个月后,邱莲接到徐民从电话,让她去接庄宇出院。电话里,徐民从没说庄宇被打的事情。医院,徐民从和两个护士一起请她吃饭,在饭桌上告诉她庄宇被打了,面部和颌骨出了问题。

晚上,邱莲见到了儿子。医院让他们签协议,签完之后,邱莲扶着“歪歪倒倒”的儿子出了院。

矛盾

在陈贯安和徐民从那里,事件的一些细节有另外的版本。

陈贯安记得庄宇是在国庆之后到学校报到的,那时他还是学院的团总支书记。

两人的第一次接触,是因为换宿舍的问题。“调整宿舍时他跟工作人员发生矛盾。”陈贯安称,庄宇去了他办公室谈话,“他的手一直抖,眼睛很难对视,紧张。”

7月8日,放暑假第四天,陈贯安去了庄宇的宿舍,问他不回家的理由,庄宇说要找工作。暑假学校留宿的学生都会提前报批,备案表上没有庄宇的名字。陈贯安给他一周时间,找不着工作就回家。

大概是7月16日前后,庄宇整晚没回宿舍。第二天,宿管电话通知陈贯安,庄宇的电话打不通。后来辅导员在商业街找到他。

这件事之后,加上之前有老师反映庄宇经常缺课,陈贯安联系了邱莲,他感觉庄宇“心里头有点问题”,建议她“利用假期带庄宇到心理机构去调理调理。”医院,他让邱莲自己决定。

陈贯安见到邱莲后,把宿管反映的问题讲了一遍,医院的人也在旁边。

“我没有说过他有精神病,从始至终没有碰过他。”医院的护工带走了庄宇。他对邱莲说,先办休学手续,按照学校的学籍管理规定,(恢复上学时)要提供出院证明。

带走庄宇的医生是徐民从和两个护工。徐民从回忆,他从陈贯安和宿管那里采集了庄宇的情况,现场状况是他诊断的一个重要来源。“他情绪比较不稳定,警觉,敏感,对他妈妈淡漠。”

庄宇的入院记录描述为:思维散漫,逻辑倒错,概念混乱,被害关系妄想明显,幻听可引出,行为怪异,一直拿手捂口鼻,注意力不集中,自知力缺知,诊断为精神分裂症。

徐民从说,送庄宇住院是邱莲决定的,并请求医院,也没有用束缚带绑他。

医院做过四次无抽搐电休克治疗,第一次是在入院后三四天。“电击过程中没有知觉,半小时后醒来,可能会出现短期失忆。”

但庄宇认定陈贯安是主谋,策划了整个事件。徐民从是另一个“凶手”。

社会青年

命运的无常隐藏在每一个人生节点中。

年,庄宇参加过一次高考。他以为自己能考上一本,但分数出来后,只过了二本线,他伤心失望,一味想去外地打工。没等录取结果出来,就匆匆奔赴外地。

一年后,老家一个老师告诉他,当年他被四川一个二本录取了,可已经联系不到他,生生错过。

那年家里发生一些“不好的事情”,母亲生病,经济上过不去,那时他已经22岁,放弃了复读。

庄宇要出去打工,母亲反对,让他在老家待着,结婚生子。他说服了邱莲,想出去见见世面。

春天,带着母亲给的几千块钱,庄宇买了火车票。火车从南向北开,从郑州到浙江金华。他眼中的浙江商业化程度高,在书上看到浙商,文明程度高。他想干番事业,打拼一个未来。

火车上熙熙攘攘,他看向窗外,沿途穿过长江,江水浑黄,山区接替平原,水稻取代小麦。国土之大,他想,人生也应该像国土一样广阔。

下了火车,庄宇第一件事是找工作和租房。在远离闹市的一家民宿,三四层的楼房,他租下一个20平米左右的小单间。那里噪音多,隔音差,没有私人空间,和他一起租住的有大学生,有农民工,有生意人。所有人都早出晚归。

一个人在那座城市,庄宇无亲无友。那里是沿海城市,台风暴雨不时光顾。有一次回家的马路上,暴雨突袭,他的伞被吹烂了,电动车也坏了,推不动,水没到膝盖,雨点像石头一样哐当打到脸上。他跑到离自己最近的超市里,一进去,身上的水流了一地。

他喜欢这样猛烈的天气,试图和台风暴雨抗争,但人类的渺小在此刻展露无遗。

在浙江的前两年,庄宇在文印店做着“普通的底层工作”。第三年,他在一个家教群里找了份家教的工作,辅导中学数理化。学生家长看他辅导效果不错,推荐他去了亲戚家的培训机构。

辅导老师庄宇每天早出晚归,希望有天能够在那里买房,扎根。他每月工资三千多,离他的目标有着遥远的距离。

留在大城市的梦是一回事,现实是另一回事。

当辅导老师的第三年,庄宇意识到,自己只有一个教学的技能。如果延续这项技能,他得考一所师范院校,拿到教师资格证。

在浙江,庄宇经常去的地方是大学校园。那里,他能看到青春阳光的大学生。那也提醒他,自己也应该和他们一样。错过第一次上大学的机会,他心里藏着遗憾。

带着五六万的积蓄,庄宇离开了浙江。他决定再试一次,如果考不上,对大学的向往就该画上一个句号。现在他回过头想,如果当时没考上多好。

年2月,他拿起书本复习,6月考试。他要报考师院,郑州师范学院,信阳师范学院,周口师范学院,洛阳师范学院。毕业后,他或许能成为中小学英语教师。

最后选择洛阳师范学院,庄宇说,是因为洛阳城的历史底蕴。

9月,庄宇收到录取通知书,里面有一张地图,标示着老校区的位置。他如愿以学生身份进入大学校园。

开学报到那天,庄宇去了老校区。学校通知他,上课和住宿在新校区。

庄宇搬着行李辗转去了新校区,他的专业是英语教育,班里49个人,48个女生,他一个男生。他比同学年长十岁,比辅导员大五岁。因为年龄差距,他很少和班里的女同学打交道。

庄宇和其他班的男生同住一个宿舍,两个日语的学生,一个英语翻译的学生。

在学校,一顿中饭或晚饭通常需要12块至15块钱,他把自己每月的生活费压缩到多。在新校区住了三个月后,考虑到生活成本,庄宇第一次提出换宿舍的申请,他想换到老校区,而且那里有图书馆。

他每天往返于市区和郊区,新校和老校之间。学校有定点班车,或者自己搭乘长途汽车。老校区住了一个月后,他不喜欢老校区,“那里像盖了一层煤灰一样。”上课不方便,加上交通花销不少,庄宇再次申请回新校。

学校同意了,让他搬进一个宿舍的空房间里。

少年

庄宇和母亲生活在安阳一个安静和欠发达的县城里。小城的西边有座不高的山,少年时的庄宇经常和同伴爬上半山腰,眺望山林暗紫色的剪影和远处的日落。山上有个画画的地方,庄宇在那里上了绘画的启蒙课。

绘画成了他的礼物。

小时候,庄宇是孩子王,总是不甘人后的那一个。邱莲眼里的儿子活泼,善良,外表柔弱,内心要强。被人欺负后,带着脸上的伤疤哭着回了家。

长大后,邱莲对儿子在外面的经历知之甚少,只知道儿子当过辅导老师,考上了洛阳的学校。

表弟卢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,他记得两个小孩在金色麦田里追逐打闹,庄宇在院子里篝火旁教他唱歌,头顶是夜空。庄宇聪明,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。

从小到大,庄宇喜欢站在大湖边或大桥边,张开双臂,湖上飘来的风掠过他的身体。初中时,他站在家乡的湖边,湖面有大鱼在翻腾跳跃,湖边有园林工在修整草坪,有人在钓鱼。

他想救鱼。问钓鱼的人能不能给他几条,那人给了他五六条。他想放生,那人说鱼嘴部受伤了,活不了。

庄宇捧在手心里看它们,有的在挣扎,嘴部流着血,鱼鳞上湿润的皮肤带着水草的腥气。他看了很久,最后把鱼放回水里,不知道它们是否活了下来。

出于自我保护和保护家人的想法,在庄宇的故事里,他对父亲只字未提。父亲在外地工作,父子很少见面,他只说:“我父亲很有正义感,英勇,喜欢朴实的劳动,勤勤恳恳。”十几秒的停顿后,“每个家庭都有缺憾。”他补充了一句。

维权

维权这条路,庄宇走了两年多。几年里,庄宇辗转于郑州、洛阳、安阳之间,一边在法院附近的文印店工作,一边请假诉讼,力图夺回“公道”。

离开精神病院后,庄宇在家中养了一段时间伤。“强制药物治疗,电击造成的身体上的摧残。”

他强调自己是非自愿治疗,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》规定,精神障碍的住院治疗实行自愿原则。其中,当就诊者已经发生伤害自身的行为,或者有伤害自身的危险,经其监护人同意,医疗机构应当对患者实施住院治疗;而当就诊者已经发生危害他人安全的行为,或者有危害他人安全的危险的,患者或者其监护人对需要住院治疗的诊断结论有异议,不同意对患者实施住院治疗的,可以要求再次诊断和鉴定。

出院后,庄宇在班里的QQ群,“曝光”了整个事情,班长把他踢出了群。大多数同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过。朋友也渐行渐远,出事之后,他更不好意思见朋友,他们有的已经是大学教师,有的是军队官员。

年1月,他去河南省教育厅举报了陈贯安。春节期间,他开始在家里电脑上搜查资料,搜索对象是陈贯安。搜索内容包括他是哪里人,从哪里毕业,什么时候进入学校工作等等。

2月,庄宇注册了6个微博账号,讲述自己的遭遇和维权之路。第一个微博发了1多条,第二个发了多条,后来“莫名其妙”被注销。

3月23日,洛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的党委书记袁彩虹找到庄宇家,提出给他元赔偿。庄宇拒绝了。5月23号,袁彩虹直接带着元现金去了他家,他再次拒绝。

11月10日,学校副书记王万鹏带着袁彩虹,在洛阳饭店见了庄宇。庄宇在这次见面时用手机录了音,录音里有王万鹏的声音:我认为陈贯安确实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处理好……首先把我们学生……医院来,手绑住走了,你给书记没汇报吧,你学校院长没汇报吧……陈贯安这问题可以起诉,咱不包庇。

月底,学校召开一次党委会后,陈贯安被调离岗位,成为法学与社会学院党委副书记。

直到第二年9月,庄宇才知道学校的处理结果。

年11月25日,庄宇找到律师常伯阳,那时媒体还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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